“你看,新的一轮又开始了,那边叫‘修牙’,是用来处罚没有那么严重的人。”
却见,那几人上前来,先将他整个人挂了起来,然后,迅速走过来几个壮汉力士,即将一个瘦弱的少年人翻转身躯,一个壮汉按着头,把他仰面朝天,一人将他两只膀臂拘定,又一个人将他的嘴撬开来,拿了一把小尖刀,将他舌头擒住,用刀一割,割了半截;复又取过一个小铁锤,一把小铁錾,就在满嘴里将上下牙齿一阵乱敲,只两下,那满口的齿牙就已经敲落下来。
敲掉了牙齿,他们才将人放回去,只是血流不止,哭嚎无声,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晚。
有一个壮汉说道:“今日事毕了,那铲头会的十五人,聚众逃窜,该杀。那修牙一人,挑唆别人逃窜,割舌敲牙,以示惩戒,尔等切记,我们自会为你们寻一个好人家,逃不过是死路一条。”
说完,他们便收摊,走了,没有再继续动手。
高见看着这些,手在刀上握了又握,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放下。
这帮人,运气真好。
再动手,高见肯定会忍不住的。
但已经完了,剩下的都已经收回去了,高见还是决定忍一忍。
还没看完呢。
他才刚刚在坟墓三逛了几圈而已,这个街区可大可大,这只不过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个。
所以,高见决定继续往下看看。
“大人”黄叔瞧了瞧高见。
“没什么,继续往下走吧。”
各种人,女人,小孩,男人,老人,各种人形,全都是供人挑选的奴隶,他们并非全都是人族,实际上……神朝对所有物种一视同仁。
眼前各种情况的奴隶,形体不一,种族也不一,蚌女,树妖,山精,水怪,狐妖,虎妖,人族,亦或者别的什么,反正……就突出一个无所不包。
他们的处境各不相同,有些被关在笼子里,有些被镣铐锁着,有些正在被训练师鞭打呵但也有些情况比较不错的,有些正在休息,身上看起来也没什么束缚,甚至还有一个女人和一个老人,他们则是被侍奉着,好吃好喝,还有侍者随时端茶送水,不知道谁才是奴隶。
神朝压迫凡人
错了,神朝不止压迫凡人,这个地方,压迫所有修为不够自保的‘活物’。
这里可不和你说什么有的没的,划分区别的只有两个,一个是你的出身,另一个则是你的修为。
除此之外,再无分别。
你生而为人,并不代表什么,你是修行者,甚至不止一境,才能保住自己。
除此之外……你的下场,很有可能就是这里。
高见又拐过一个弯儿,这次,他来到了一处房屋没怎么修缮的地方,看起来应该是没有那么‘高档’的地方,买卖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山精水怪,全都是些凡人,甚至都是老弱病残,连之前的少年人都很少看见。
一些水气还凝在檐上,可以看见塌了半边,勉强修好的屋顶,正在往下滴着水。
墙上有三十来个挂着的竹牌,贴着霉湿的墙,排成两列,一些凡人,铁链子磨过青砖的声响像是用钝刀在刮着骨头。
高见恰好路过这里,看见里面是个什么情况,于是止步,站在远处,用自己超人的听力和目力,看着里面具体的情况。
“抬头。“里面有个一境……最多二境的修行者,伸出手来,手上带着一个玉扳指,检查着一个四十几岁老妇的牙口。
灯凑近她的脸,那个修行者被一张老脸吓了一跳:“不是吧,这种货色也拿来卖“
“能生养就行。“卖家随口答道。
因为是冬日,所以他脚边的炭盆噼啪炸响,火星子溅了出来,却没人在意:“你别看这是老货,耕田能顶两头牛,是自卖的,在乡下很厉害的。“
“我他妈的耕田不会找男人我买女的做什么而且这是神都,哪儿他妈有地啊怪不得你生意做成这样,门脸都没钱修,就这样,你能做得起来个屁。”
卖家讪笑,也不好驳嘴,只是点头,然后又牵过来一个少女,模样普普通通,甚至可以说有点丑,就是个村妇。
“那您看看这个”他指了指这个。
“哑巴”
“从小发高烧烧坏的,所以才被卖了。“卖家扯开少女的衣领,露出锁骨,又掰开嘴巴露出牙齿,“您瞧这身子骨,保准能用够十五年。“
修行者伸手,抹开少女眼睑:“眼白发黄,不会还有病吧“
“山里人吃野藜麦落的病,那地方不比神都,吃东西多多少少要落点病在身上。“卖家笑着说道:“配两副草药就透亮。“
看到这里,高见快步,离开了此处。
还有很多地方要看呢,现在可不能发火。
他继续往前走去,遇到了一户比较宽门大户的店铺。
店铺之上,挂着一副字,字上好像是广告词。
然后,怎么说呢……高见可以说,大开眼界。
上面写到:“本店出品,均按下表!”
晨起早扫,食了洗涤,穿臼缚帚,截竿凿斗,浚渠缚落,锄园斫陌,杜埤土地。
屈竹作杷,削治鹿卢。踑坐大呶,下床振头。捶钩刈刍,结苇躐纑,汲出水络。
织履作粗,黏雀张鸟,结网捕鱼,缴雁弹凫,登山射鹿,入水捕鱼,纵养牲畜。
种姜养芋,长育豚驹,粪除堂庑,喂食马牛,被堤杜疆,落桑皮棕,种瓜作瓠。
别落披葱,焚槎发芋,垄集破封,鸡鸣起舂,调治马户,提壶行酤,汲水作餔。
涤杯整桉,园中拔蒜。断苏切脯,筑肉臛芋,烹色炰鳖,煮茶尽具,喂猪纵犬。
会裁作船,绵亭买席,贩于小市,归都担枲,转出旁蹉,牵犬贩鹅,买茶担荷。
慎护奸偷,恶言丑骂,会用刀矛,货易羊牛,断鞣作辕,焚薪作炭,治舍盖屋。
削书代牍,四月当披,九月当获,十月收豆,拾栗采橘,能取蒲苧,搓作绳索。
编蒋织薄,种植桃李,梨柿拓桑,勤心疾作,种莞织席,日舂一石,浣衣当白。
怎么说,高见都看傻了。
这一圈,其实就是在说,他们这里出品的奴隶,这些事情,全都会做!
原来,人可以做这么多事。
高见一直觉得自己每日修行不辍,非常勤劳,可这么一看,他好像又不那么勤劳了……
这一趟,算是给他涨了见识了。
他还看见了,许许多多的飞舟落下,飞舟之中装载的都是各种生灵。
有灵智的,没灵智的,精怪人妖,全都一视同仁。
反正,坟墓这地方就是干这个的。
他觉得,逛得差不多了,是时候,该做点反应了。
只是,就在这个时候,他又看见了一个出乎自己预料的东西。
那是……一座塔,或者叫‘浮屠’。
“佛寺”高见惊讶的看见眼前楼阁之中,一幢画风完全不同的建筑物。
毫无疑问,这是一间佛寺,虽然不大,也没有多少金银装饰,但却依然显示出了神朝修行者们的生产力之强大。
哪怕这里没有什么法宝和神韵,所以造价应该不高,可内里依然有浮屠一所,高五十丈,以石为基,形制甚古,画工雕刻,佛殿僧房,皆为胡饰,还可以听见,内里有诵经声传来,声音听起来很年幼,像是小孩子们聚集在一起读书的样子。
该说不说的,宏伟建筑这块,神朝真的是随便拿捏。
沧州内城,还有之前在越州那几个县城,看见的建筑都没有什么太小的。
这片足够宏大的天地,房屋自然也是如此。
只是,在这里,显得特别的鹤立鸡群。
明明周围都是先前那种地方,这里却突然多出来了一个豪华高大的浮屠和佛寺,所以吸引了高见的目光。
“喔,您说这个啊,这是那些光头和尚来办的,目的嘛……估计是和您差不多的,只是坊间传闻,这些大和尚嘛——不太正经。”黄叔如此说道。
“不太正经何出此言”高见问道。
“我也不知道,传言说,这里出去的孩子……放屁没有声音。”黄叔压低声音说道。
“噗嗤!”舒坚在高见头上,一个没憋住,笑出了声。
高见皱了皱眉。
而丹砂则踮起脚尖,好奇的对舒坚问道:“老鼠,你说的是什么意思”
“不懂就不要问了,知道这种事情也不好。”舒坚正色。
丹砂气急,于是一把将鼠鼠从高见脑袋上薅了下来,抓到了一边:“说!到底是什么意思!”
“你抓了我也不能说啊,实在不行你去问高见!”鼠鼠被握在手里,捏成一坨,但怎么都不肯开口,还把包袱丢给了高见。
“高见!”丹砂随即朝着高见看去。
高见是什么人他脑子里的东西可多可多,肯定知道!
不过,当丹砂朝着高见看去的时候,却发现……高见人已经不见了。
“姑娘,大人他已经进去了。”黄叔在旁边提醒道。
“进去了”丹砂看了一眼这座寺庙,随后,她无所顾忌的就走了进去。
鼠鼠被她握在手里,跟着走了进去。
建筑的面积占地挺大的,不过丹砂的感知范围也不小,进来之后,她可以清楚的感知到高见的气息。
在外面感觉不到,那是因为这些地方基本上都配备有一些阵法,或者干脆建材本身就具备遮掩气息的效果,以此来遮掩内部隐私。
否则都是修行者,那不是都被别人看光光了这属于建筑物的基础能力,就和房子要有水电一样。
进入到寺庙里,最先看见的便是那一座大殿,大殿内部有许许多多的小沙弥正在诵经,当然,只有男孩。
但高见却不在这里面。
丹砂于是将鼠鼠放在自己的肩膀上,然后小步跑了上去,找到了唯一一个站着的大人,应该是教这些小沙弥念经的。
“和尚,刚刚有个武者过来,你看见了吗”丹砂问道。
“武者喔,是刚刚那位高施主吗他进去找主持了,就在那里面,几位是和他一起的”这位和尚如此说道。
“是,我们是一起的,嗯……你们这里怎么没有天人啊”丹砂有些好奇的环顾四周:“我去过的寺庙,里面都有天人的。”
天人,也就是从佛门诸天之中下落到此处的种族,是佛门这一修行道统的来源,神朝最初是没有这个流派的,佛法是天人众亲自传播的。
那和尚笑道:“天人师傅是何等稀少,我们这种小庙怎么可能有对了,几位是来寻找刚刚那位进来的施主的,那我带你们进去”
“好。”丹砂点了点头,跟着就进去了。
黄叔则没有进去,选择了在外面等着,似乎是有什么缘由在。